等他们三人赶到李简住处的时候,基本上已经没有热闹给汤萍看了。



    几只自制的火把七零八落的扔在地上,有的还在烧着,而地上则躺了一地的人,不是捂住肚子就是抱着头,在地上一边打着滚一边哭叫。



    不过倒不是所有人都是被陆平川打倒的,这其中也有几个聪明的,身上没有一点伤、脸上也没有一点红肿,不过见势头不对又跑不掉,便干脆也躺在地上捂着头脸打滚装着哀嚎,免得被陆平川发现后挨上一顿巴掌拳脚,还在指缝间偷偷的看陆平川发威打人。



    能站着的人只有四个,分别是陆平川、李简、严松还有一个哆里哆嗦举着一个火把、满脸青肿的坏小子。



    准确说是三个,因为陆平川若是松开手,那严松肯定就会躺倒。



    这举着火把的嘛也是个严松带来的坏小子,被陆平川一顿巴掌打过后又逼着他举着一根火把给他照亮,这样打人之时才看得清楚。



    李简用手扶着墙壁,闭目熬着眼睛的疼痛,头上疼出的汗水和眼中被石灰蛰出的泪水流在脸上,将脸上的白灰冲的一道一道的,再加上袍服被撕扯得破了几处,所以看上去显得很是狼狈。早就没人和他动手了,之前陆平川告诉他了,钱潮去找人给他治眼睛,所以他便站在听着陆平川那里的动静。



    陆平川的袍子也被撕扯的破了几处,不过他满不在乎,左手紧紧的抓着那个严松的青袍前襟,右手的大巴掌正一下一下的往他脸上招呼。



    严松此时比李简还要狼狈,身上的青袍像是被一群疯狗咬过一样破破烂烂,腰间的玉佩早不知道落到哪里去了,只剩下一根带子吊在哪里,他两只手无力的抓着陆平川的左胳膊,晃着脑袋试图躲开那一记又一记重重的耳光,不过哪里能躲得开,陆平川的巴掌又快又狠力道又重,每抽在脸上便会“啪”得一声。



    原本不算丑的一张四方大脸现在现在已经棱角全无,被那陆平川打成了一张大号的大饼子脸。那脸上青红一片,眉眼肿起老高把原本鹰隼一样的眼睛挤得就剩下两道细缝。眉骨被陆平川的拳头打裂,血都流进了眼睛处的那道细缝里。高挺的鼻梁歪向一边,鼻子里还斜斜的淌着血,嘴唇红肿的如同两根腊肠在辣椒油里蘸过一般,顺着嘴角也在流血,头发散乱如同一蓬杂草。不过这严松神智倒还算清醒,每挨一下便发出一声分不清是愤怒还是求饶的惨叫。



    “怎么不打了,啊?刚才不是还挺厉害的吗?你不是骂老子山野村夫吗?怎么不骂了!老子还以为你有多厉害,就你这点本事连头野猪都不如,老子以前抓野猪还要费一番气力呢!你看看你,长得比那野猪还丑!”



    “啪!”



    “吃得比那野猪还好!”



    “啪!”



    “却没有野猪的能耐!”



    “啪!”



    “要你何用,还什么严家的公子,我呸!”



    “啪!”



    “哪个公子随身带根针扎人的?你是不是错投了娘胎,若你是那什么严家的小姐,老子才懒得收拾你!”



    陆平川每骂一句便是一记耳光抽过去,打得正是带劲。



    本来三人赶到,见已无热闹可看,汤萍正在懊恼,但是一听到陆平川说的严松用针去刺他,竟变了脸色。



    她马上摸出一大一小两个小瓶子递给彦煊说道:“彦姐,你去给那个李兄看眼睛,大瓶子里的药水洗眼睛,多洗几次干净了,再用小瓶子里的给他敷在眼睛上然后闭着眼睛就好。”



    待彦煊接过两个瓶子向李简走去,汤萍又转过脸来看向钱潮,说道:“我和彦姐在谷中见过几次这些坏小子欺负人,那秦随诂都是远远的看热闹,他就喜欢这个样子,挑拨别人动手,自己干看着,不如你去找找,看看今晚的事情是不是和他有关。”



    钱潮点了点头便走开了,李简这里的麻烦就剩下治眼睛了,陆平川一个人已经打到了一大片人,再无需担心。



    见钱潮去了,汤萍便向陆平川那里走了过去,还没走到,忽然用鞋尖去踢地上躺着的一个人的腿还大声叫陆平川:“陆大哥,陆大哥!快来,这里有一个装死的,他没挨打,在这里躲着,别便宜了他,快!”



    陆平川一听大怒,他最恨有人骗他,听汤萍这样一说,便应了一声,松开手任由那严松瘫软在地,自己大步向汤萍那里走去。



    地上装死的那个一见吓得一声喊叫从地上爬起来拔腿就要逃,哪知被汤萍翘起脚尖一绊便整个人又扔在地上,没等挣扎着再爬起来就被陆平川一把抓了起来。



    汤萍先拦住陆平川,紧张的问道:“陆大哥你有没有被那根针刺到?”



    陆平川说道:“没有,那小子刚把那针捏出来就被我一脚踢躺下了。”



    “那根针呢?”汤萍追问。



    “就掉在这附近了,我没理会。”陆平川答道



    汤萍听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不过那根针看起来对汤萍倒是很要紧的,她一听那针就落在这附近,便从地上捡拾起一根仍未熄灭的火把就开始在地上细细的查找起来。



    地上其余几个装死的一看汤萍细细得察看地面,却还当这个可恨的丫头是在帮那陆平川寻找躺在地上的装死之人,知道再装也装不下去了,便一个个爬起来就要跑。



    陆平川可没想到还有这么多人自己没打呢,白白放过他们总感觉自己吃了大亏一般,在陆平川看来装死不挨自己的打岂不是让那些挨过自己打的人心中不服吗?便将手里的小子往肋下一夹就开始四处追人。



    逃跑的几个小子见那凶神般的陆平川追来吓得没头苍蝇般慌不择路,有一个被追急了的还路过正在被彦煊治眼睛的李简身边,被李简伸腿就绊倒了,然后一脚踏在那小子的小腿关节处,李简深恨这些人偷袭自己的手法下作,所以下脚一点力度也没留,疼得地上那个不住的惨叫,倒把一边的彦煊吓了一跳,手中汤萍给的药瓶也差点掉在地上。



    陆平川追过来时还与李简说道:“李兄弟你先看着他,等我把他们都抓回来再打一遍。”



    李简听了心中虽然好笑,但也闭目点了点头顺便又在脚上用了几分力道。



    汤萍仍在地上仔细的查找,像是真的要把所有躺着的都要检查一遍,那些挨了揍的怕再被打一遍不得已把脸上的青肿和血瘀献宝一般给汤萍看,气得汤萍骂道:“好看吗?不学点好的,一个个让人打得跟野猪变得一样!”不过汤萍并不在意他们,只是在地上仔细的找,最后终于小心得在地上拈起一物来,才松了一口气。



    她手上拈着的是一根几寸长细如发丝的银针,若不是仔细寻找恐怕还真不好找。拈这那根银针凑到鼻尖轻轻的嗅了嗅,然后又嫌恶的避开,这才像是拿着宝贝一样走到瘫软在地上的严松面前。



    瞄了一眼仍站在那里哆里哆嗦的捧着火把的那小子,便挥挥手把他打发走了。



    汤萍又看着地上被打得几乎脱相的严松嘲讽的说道:“呀!这不是那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的严家公子严松少爷吗?怎么今日改了扮相了?”



    “你少阴阳怪气的,汤家小娘皮!总有一天让你知道我的手段!”



    严松虽然被打得如同散架一般,嘴上却硬气得很,不过他说话之时有些怪声怪气,显然嘴里不知几颗牙齿被那陆平川打落,一说话便漏风。



    汤萍见他如此狼狈却仍嘴硬,便在他脚踝红肿高涨之处轻轻踩了一下,刚一落脚就听严松惨叫一声。



    “嗯,严公子还是那么彬彬有礼,待人亲和,倒让小妹敬佩。”说完又踩了一脚才作罢。



    “你想怎么样?”一连串惨叫后严松恨恨的看着汤萍问道。



    “我哪知道怎么样,倒是严公子你说,这么大的阵仗,看看这里多少人,都是你带来的吧,该说严公子你想怎么样?”



    “哼,那个李小子打伤我严家的人,我为我严家报仇解恨,宗门都不管,谷内的师兄都不理会,难道你汤家也要插手吗?这小子跟你们汤家是什么关系,你这么回护着他?”



    “哼!汤家才懒得理会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呢!还有汤家是汤家,我是我,别混为一谈。我们小孩子间玩闹一下无所谓,打打闹闹的,就是这个年纪。不过呢不要出了点什么蹭破点儿油皮、流点儿鼻血的小事,就拼命把血往自己家族身上抹,你觉得好吗?严公子,我比你小六岁呢,我都觉得这样做很没意思,你怎么就这么没担当呢?”



    “哼!我倒忘了,你当然不是汤家人,你差点儿就成了秦家的人,哈哈,哈哈哈哈!”



    汤萍听到他说自己以前被家族与秦家定亲的事,不禁心中恼恨,见他一只红肿发胀的手搭在地上,就在自己脚前,就在上面踩了一下,疼得那严松咝咝的不住吸气。



    “严公子记性真好,我家和秦家那点儿事倒一直劳你记挂着,多谢你提醒了。”



    “不过你怎么不想想,我再不成器,汤家也不顾与秦家交恶,同他们解除了婚约。而你呢,啧啧,严公子自诩明珠一样的人物,为何被家族像一颗鱼眼睛一样被扔出来了呢?真替严家可惜,替你严公子不值啊!”



    “严家你是回不去了,当然就算回去严家也不要,人家已经有了正式的公子了,对不对,现在该称呼你一声严少爷才对吧?”



    “好像也不对!你现在就是五灵宗一个炼体的小弟子,不过是年纪稍微大了些,心眼却坏了些,脑筋更是蠢了些,身子嘛也笨了些,就别老是张口闭口严家严家的,就算你不害臊,严家也是要脸面的,你说对吗?严少爷?”



    “你……!”严松气得怒极,汤萍的话算是戳中了他的痛楚。在严家,公子和少爷的差距可谓天渊之别。严松资质不算差,但输在心胸狭窄偏激,在自己的家族中劣迹斑斑,因此不被家族长辈所喜,故而被送到五灵宗修行,就是怕他将来动了心思打家中公子的主意。不然的话他一个十五岁的少年,又有资质,早就该成为炼气弟子了,若不是家族对他失望无比,岂会不着力培养?



    “我怎么了,严少爷,别急,我大老远赶过来可不是跟你斗嘴的,我是来看陆大哥神勇的,哈!”



    说着,就听砰砰几声,几个小子被陆平川扔在地上,原来那几个要逃跑的终究还是没逃过陆平川的大手,被一个个捉了回来,就连李简脚下踩的那个也被他拖了过来,扔在一起。



    陆平川两只大手互相搓着,指头间骨节咔吧咔吧的响了一阵,吓得那几个被扔在一起的面无人色。



    “一帮狗才蠢货,这么多人欺负一个人还要先用石灰,呸,不入流的东西!丢不丢人?这倒也罢了,你们怎么还这么没义气,啊!打人的时候你们都是一起上的,怎么挨揍就躲了呢?看看这里躺着的,哪一个没挨揍?凭什么你们就耍小聪明,就你们心眼多吗?有什么脸面见你们这些挨了打的兄弟,啊?”



    骂完,陆平川就一把抓起一个来,惨叫声和耳光声就响了起来。



    “陆兄这么打人会不会把人打坏了?”



    彦煊已经给李简的眼中滴入了小瓶子里的药水,听到陆平川在那边开始教训人,抬头又看到他下手不仅吓得心砰砰直跳,就担心会把人打坏了,担心的说道。



    李简闭目感觉双眼中一片清凉,很是舒爽,听到彦煊这样说,便开口说:“放心吧,这个陆兄只是教训他们一顿,顶多是皮肉之苦,不会有性命之忧的,陆兄手下还是有分寸的。”



    “李兄,你要闭着眼睛,别睁开,养一养,这个药是阿萍给我的,她说很快你的眼睛就会好起来的。”



    “多谢彦姑娘,还要多谢汤姑娘。”



    “不用客气的,”说着彦煊又见李简脸上头上还有石灰,便说,“李兄你稍等一下,我去打些水来,用湿巾子给你擦一擦。”



    秦随诂站在一处缓坡之上的几棵树下,心情复杂的看着下面的混乱的场面。



    本来今日打算的很好,只要下面的人能够成功擒住李简,严松就可以用自己给的东西把那个李简彻底废掉,绝了他日后的修行,那么严松就会转手帮自己对付陆平川,只要陆平川被打跑了,那个姓钱的小子就算再聪明,只要众人一拥而上,到时候想怎么揉捏他还不是看自己的心情吗?肯定不会让他好过就是了。



    可是哪知道这个陆平川竟然提前赶来帮那李简,眼见着严松带来的一帮人就要把李简放倒,谁知陆平川竟然如此悍勇,严松带来的人也真是不堪用,竟被一个人打得如此狼狈。这倒也罢了,那个将自己吹嘘的如何如何的严松竟然更不堪用,白白的长了那么大的个子,只与那陆平川交手几个照面就败下阵来,让那陆平川揪住擂皮鼓一样的一阵痛打,可恨自己竟然相信他能敌得过陆平川,真是瞎了眼啊!



    不看了,下面这些人都如同废物一般,看来要对付那个姓钱的小子还要再想别的办法,秦随诂恨恨的想,无论如何也要让那姓钱的小子当众跪在自己脚下舔自己的鞋底。



    他一转身却吓了一跳,就见旁边不远之处不知道什么时候站着一个黑影,稳了下心神,他问道:“谁?”



    “秦公子好雅兴,是在赏夜景吗?”那人影说着就走到近前。



    不用再看到脸,只听声音,秦随诂也认出站在面前的不正是那个自己千方百计要算计的钱潮吗!



    秦随诂的一颗心忍不住突突的疾跳了几下,他努力镇定下来,问道:“是你,你来做什么?”



    “看了场热闹然后随意走走,没想到遇到了秦公子?不知道秦公子在这里……?”



    秦随诂听了,心中哼了一声,暗道该早走的,不过就算看见自己又如何,便开口道:“在下也是出来闲逛而已,没曾想也看了场热闹,现在要回去休息了。”



    “那小弟就不送了。”钱潮说着向旁边一错身,将路让开。



    秦随诂冷着脸路过钱潮身边,心道莫要得意,严氏兄弟不堪用便不用了,我还有计策,定要在这谷中教你落入我的掌心。想到这里便不再理会下面的严松等人,径自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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