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之期已到。

    就连卧病的皇帝都挣扎着下床,坐在了光德殿的龙椅之上,亲自主持朝堂大局。

    半个多月未见,皇帝又瘦了好几圈,凹下去的脸枯黄无光,更显得疯傻不正常,甚至有些许狼狈。

    李朝歌进殿一看,险些红了眼。

    一番礼节过后,皇帝有气无力地直入正题,“李爱卿,你与驸马一事查的如何了?”

    两侧的文武百官齐齐看向李朝歌。

    张世君下意识地瞧了文阁一眼。

    对方不知道在想什么,始终沉着一张黑脸。

    这让张世君心底突然没了底。

    但转念一想,丞相已经告诉他,赵喜年在躲避追杀的途中坠了崖。

    他调查得知,李流山也一直昏迷未醒。

    袁国侯还跟袁石兰闹翻了。

    那就没人能给李朝歌作证!

    李朝歌这回死定了!

    他抬了抬下巴,胸有成竹地对上李朝歌扫过来的目光,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暗笑。

    李朝歌心下冷笑,铿锵回话:“回陛下,民女业已找齐证据!证据就在这里!”

    说着,她从袖中取出三封书信。

    群臣不解探头,皇帝发出疑问:“这些是什么?”

    “这些就是驸马所言,我写与他的两封书信,还有一封正是他写给我的休书。”李朝歌解释完,看向张世君,“还请驸马确认,是否是这三封。”

    张世君阔步上前,拿了信仔细一看,眼含笑意。

    未想到李朝歌连他的休书证据都给补齐了!

    他坦然承认,“没错,正是这三封!”

    李朝歌满意颔首,又看向袁国侯,“还请袁国侯帮忙辨认,还原这信中真相。”

    站在队列里的袁国侯一惊,皱起眉头。

    今日他就不该上朝的!

    皇帝催促道:“袁国侯!”

    袁国侯一激灵,忙应了出列,从李朝歌手里接过两封书信,随意地扫了两眼。

    此时,李朝歌故意问:“还请袁国侯再仔细辨认,这两封是否是我的字迹?”

    袁国侯拧眉,“上次说过了,就是你的。”

    确定袁国侯不怎么敏感字迹,李朝歌也不介意。

    她继续问:“那敢问袁国侯,这两封信都是用的什么墨?”

    闻听,袁国侯心底一咯噔,准确地抓住了她眼中闪过的狡黠。

    他这是被李朝歌拿捏住了!

    不多说不乱说是他秉持的上朝原则,但李朝歌问到这儿了,他又不能欺君啊!

    袁国侯一番挣扎,认命道:“这墨用的淮陵桐油墨。”

    文武百官不解,这有什么好问的。

    李朝歌却满意道:“是了,这是普通的桐油墨。启禀陛下,民女凡是寄人书信,都会用郧东特产的松香墨,无一例外,袁国侯也当知晓。”

    又被点名,袁国侯点头:“给臣写信所用之墨,确都是松香墨。”

    大概猜到李朝歌要说什么,张世君忙道:“这又说明不了什么,要是你这回偏偏就用了桐油墨呢!”

    李朝歌不以为意,“驸马所言极是。那再请袁国侯辨认,这两封信写于何时?”

    不等袁国侯发愁,张世君先笑了,“你那信上写的有日子,你自己看不到吗?你给我的第一封信是正月十八,第二封信是在三月初十。”

    而他,是在三月十五中榜,三月十六的琼林宴上被赐婚。

    “这日期随便怎么写都可以。”李朝歌不紧不慢地反驳,“这白纸黑字具体写于何时,就另说了。听闻袁国侯有辨墨识年月的本事,就烦劳袁国侯一辨了。”

    未想到袁国侯还有这能耐,张世君登时变了脸,忐忑地看向文阁。

    文阁仍在眼观鼻鼻观心,不知在想什么。

    那厢,袁国侯已经仔细看过墨迹,有条不紊道:“淮陵的桐油墨墨色偏浅、不易留存、变色快。据我观察可以确定,这两封信是同时写就,写于三个月前。”

    张世君身子猛地一颤,张了张嘴,半晌发不出声音。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李朝歌将休书递给袁国侯,听着她问,“那这封呢?”

    袁国侯肯定道:“此休书,写于四个月之前,应当是写于八月。”

    真相暴露,张世君惊的瞪大了双眸,双耳轰鸣。

    瞬时间,全场哗然。

    这比赐婚时间,整整晚了近五个月!

    张世君是妥妥地犯下了欺君大罪!

    李朝歌当即厉声质问张世君,“敢问驸马,陛下是几时赐婚?!”

    犹如天威雷音,还未回过神的张世君“噗通”跪下,身子抖得跟筛子似的。

    皇帝勃然大怒:“张世君,你胆敢欺君罔上!”

    “陛下饶命!”张世君惊恐大喊,“儿臣是一时鬼迷心窍,但儿臣对五公主是真心的啊!还请陛下看在五公主的份儿上,饶了儿臣一命吧!”

    “你还敢提老五!”皇帝顺手抄起手边的卷册就丢了下去,“来人,将驸马拖去午门外,五马分尸!”

    张世君浑身一震,疯了似的求饶,着急忙慌地爬到文阁身边,一把拽住他的裤腿。

    他眼巴巴地看着文阁,“恩师救我!恩师!”

    文阁无情地一脚将他踹开,“张世君,多行不义必自毙,老夫也救不了你。”

    “恩师!”

    张世君不敢置信,一双眼睛都快要裂开了。

    在被侍卫抓住的那刻,一股臊气从他的双腿处弥漫开来。

    这人竟被吓尿了!

    众人看着他湿漉漉的裤腿,嫌恶地皱起了眉头。

    眼看着张世君要被拖出大殿,李朝歌高声道:“等一下!”

    侍卫顿住,张世君看到希望般大喊,“李朝歌,我错了!救我,救我!”

    李朝歌冷哼一声,朝上道:“陛下,民女还要状告张世君顶替状元一罪!”

    一直面无表情的文阁倏然抬眸,死死盯着李朝歌。

    在上朝之前,他收到了李朝歌的威胁信,得知他与净深的信件在李朝歌手里,刚刚才识时务地没多嘴插手。

    没想到,李朝歌这是打算连他也不放过!

    不等皇帝质问,张世君先疯狂大叫:“我没有!我就是状元,我没顶替!”

    李朝歌回身看他,“那你不如背一背,你中状元的考卷上写的什么?”

    张世君一慌,支支吾吾半晌,硬着头皮道:“我、我忘了!”

    “你忘了,有人没忘!”李朝歌又再次向皇帝请求,“还请陛下召赵喜年上殿对质!”

    文阁那张老脸开始不规律地抖动了。

    他派出去的人亲眼看见赵喜年坠崖,他怎么可能会出现?!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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