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蓬舟与言清紫被欣竹带着左拐右拐的,来到一处院子。

    这院子名暮秋院,那院子上有匾,匾上的字龙飞凤舞,很是豪迈。连蓬舟知道这是季梦泽的字。看到这院子的名字便是一阵凄凉之意。

    欣竹推门而入,连蓬舟与言清紫进了岑江清院子大门,见到影壁,上面画着梧桐树,只是这树上已经没有什么叶子。,仿若冬日那些枯死的树一般。旁边一行潇潇梧桐霜。

    这院子在岑府比较边缘的地方。是以前岑老先生专门用来招呼那些寒门子弟读书用的地方。岑老先生生前虽是东宫三师,从一品官,但是却也体恤那些与他经历相同寒门子弟,他知晓有些人家境贫寒便是普通的书院也是进不去的,于是他便开了这书院,什么都可以用来做束脩,还有人用几粒黄豆也进来这书院的。他当然没有什么时间亲自教导这些孩子,不过他养了一群门客书生,那些人便派上用途。

    只是几年后这里一场大火,后来岑江清爹娘又接连意外,岑老先生受不了打击这里便也闲置了。

    而岑江清在季梦泽病逝后便将这里收拾好,径直搬了进来,将自己困在这院子里。

    这里是寻常人家的几倍大,连蓬舟与梨娘他们去的那间四合院还不如这里一角大。只是看着很冷清。这院子的右手旁有一排屋子已经被锁上,没人在用了,还能看出有火烧的痕记。看着已经落败,没有什么人在里面。

    院子中间的正房也是紧闭着门,不像是寻常闺阁小姐的闺房,旁边有一处绣楼,那个绣楼大概三四层,但是似乎也没什么人在里面。还有些旁的屋子有欣竹的丫鬟房,有小厨房等。但是连蓬舟并没有再仔细看了。他是个活泼性子,但是进来这院子只觉得这里实在是太过压抑冷清。而言清紫也并未说什么话,欣竹在前面走着。

    这院子里没有人,整个院子只有一些灯笼挂在房檐下。阴森冷清恐怖。

    带欣竹告知连蓬舟言清紫让他们等一会。说罢她便去敲了那正房的门,那正房的门打开,顺着门缝只见里面似乎很是阴暗。

    岑江清从屋里走了出来。她的衣服在着时节相比有些厚了。皮肤近乎透明,在阴暗的灯笼光下,仿若画中人走下来。丹凤眼露着冷清。她身上的药味太浓,以至于连蓬舟与言清紫远远便闻到。

    “你是连舟?我不是告诉你不要来……”岑江清很是好奇“这位也是你的妹妹?”

    岑江清的嗓子有些沙哑,她身上一股子药味,但是连蓬舟并不厌恶这股味。只是觉得若是沉香味便好了,沉香的味道更衬她。连蓬舟记得自己有一大块上好的沉香,那是皇家赏赐的。

    他努力让自己不去看岑江清。岑江清的头发被吹起,露出更为纤细白皙的脖子,像是那神话中的仙鹤一般。岑江清个子不矮,只是常年生病她过于清瘦,带着寻常姑娘家没有的倔强傲气别有一番滋味。

    言清紫此时对于岑府众人都带着恨意,她看着岑江清只能按捺住心里的想法,抢先说道“这位是我的兄长。我们二人都是苦命人……”

    连蓬舟刚刚才与梨娘演了一场戏,现在言清紫不等他说话便抢先开始哭哭啼啼。连蓬舟生怕岑江清看出什么猫腻,赶忙抢先道“岑姑娘。我那妹妹快嫁人了。我做兄长的也好给她攒些嫁妆,讨个伙计。没想到你我二人还真是有缘。这是我邻家妹妹。”

    言清紫听罢,马上便闭上了嘴。她看出来岑江清与连蓬舟是旧相识。

    岑江清笑了笑,对着他们二人很是温和。她对言清紫说道:“你与欣竹住在一起吧。你们小小姐妹也好有个照应。有什么不懂的便去问问欣竹。”

    有对连蓬舟说道“你是男子,委屈你先住在那边。待到过些日子再给你的房间收拾出来。暮秋院自我入住之后便没有男子。现下你进来了,只怕有许多不方便。”

    连蓬舟与言清紫看她态度轻柔,言笑晏晏。心里有一块石头落地了。

    “只是你们若是什么时候想要离开,随时与我说便好。”岑江清又继续说道。

    欣竹看着连蓬舟眼带怀疑,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她将连蓬舟带到岑江清所说的房间中,推门而入那屋子,只有简单的桌椅,还有发了霉的潮湿味。

    这里这样空旷阴暗,那岑江清不怕闹鬼吗?连蓬舟心里很是疑惑。

    “这屋子虽破,但是布局也是不错的。”欣竹说道。

    “多谢姑娘。”连蓬舟很是矜持。

    欣竹看着笑盈盈的连蓬舟有些羞红了脸。

    连蓬舟虽身穿粗布麻衣但是身上那股风流少年的气势也并不曾马上消退。他那含情桃花眼带着笑,粉唇上翘,带着直挺的鼻子以及那清澈少年的音。足以迷倒未按世事的小丫头。

    “我可警告你,你不要耍滑头。”欣竹警告道“一月五两银子。平时院子里没有什么活,你只需要帮着打打下手,若是院子里的姑娘有什么搬不动的东西,你帮着打打下手便好了。”

    “从未有过外男在暮秋院里住下。只是看你一介书生,百无一用罢了。你没事可要离我们女子远一些。”

    “今日,先这样对付着吧。”欣竹最后说道“明日我们再给你的房间收拾出来。”

    连蓬舟脸上的笑都要挂不住了。这暮秋院本来就是岑江清与欣竹二人。欣竹像炮竹似的,谁会喜欢。至于岑江清,成天清清冷冷一身药味,年纪也不小。谁能看得上。若不是因为高鹤玄所言,他便是靠近都不会靠近这两人的。至于言清紫,她对岑府有着血海深仇。倒是和自己统一战线。

    连蓬舟是武官就家的,武官一向看不上文官。

    尤其是岑府的所作所为,他更是看不惯。无论是岑四娘欺辱继女,还将继女财产霸占毁了继女名声将她发卖。还是岑府与如王那不清不楚的关系。甚至岑府纵容下人随意欺辱打骂杀害丫鬟都是连蓬舟所看不惯的。

    只是岑江清他还不知道在岑府是什么样子的状况。岑江清若是真有岑府与如王勾结的证据。那究竟是因为岑府长辈苛责而导致她蹉跎半生,还是因为她与岑府众人本就是一丘之貉。

    岑府可是花着岑江清娘亲的嫁妆过活的。

    连蓬舟在这小屋子里待得憋屈极了。得想办法找高鹤玄。连蓬舟心想,他也不知道高鹤玄要他找的证据什么样子,不过近水楼台先得月。他若是能从岑江清这里弄到一副绝笔画,至少能将他爹娘哄高兴吧。

    连蓬舟睡不着,静静想着。此时这里竟然有一股香甜的味道。这院子还曾闹过火灾,连蓬舟此时总觉得心里有点发毛。

    他身上还穿着仿季梦泽的那身白衣,他只觉得浑身不舒服,连蓬舟更爱那颜色鲜艳的衣服。

    在这时连蓬舟觉得不对,他察觉屋外有人,只是现在那人已经离开了。

    连蓬舟站在窗户前透过月光与灯笼光,连蓬舟一眼便看到院子里有两个男子。其中一人似乎身形都很是熟悉。

    连蓬舟灵巧,他从窗口一跃而出,跳上屋顶。他轻功最好,在这一览无余的大院子里,他也没惊动那两个男子。他在屋顶站在高处下面的场景一览无余。

    暮秋院没几个人愿意来,曾经有过灾事,前些年岑老爷子还活着的时候岑江清日子还算是好过。但是这两年岑老爷子没了,岑江清身边也就只有一个欣竹了。

    虽然只有这两人,但是欣竹性子烈,脾气大。说打人也不在话下。敢惹暮秋院的人不多。

    只见这二人,有一人走向岑江清的闺房,而另一人却是走向了连蓬舟的房间。

    连蓬舟此时玩心大起,他将头发散开,今日他穿着白衣,又会轻功。在阴暗的光下,他竟扮起来鬼怪。悄悄跟在其中一名男子身后。

    那两名男子来到暮秋院本就害怕。又是做心虚的事情,他们看到身后的连蓬舟魂飞魄散。

    “有鬼啊,”有一男子疯了一样“快跑,鬼啊。”

    岑江清的闺房前的另一男子,他看到身后的连蓬舟竟然直接尿了裤子,昏死过去。

    连蓬舟对这二人很是嫌弃,将他们二人打昏后直接扔出去。只是这事虽说无聊,却也让他自娱自乐一番。

    只是这动静这么大,为何没有人起来,连蓬舟很是好奇。

    此时他看着岑江清的闺房,想知道那人对岑江清做了什么事情,她是否有事。没忍住好奇心便推门而入。

    岑江清的闺阁很大。正对着门的那里是招呼人的厅堂。两把太师椅,一张黄花梨木半透榫八仙桌。桌腿上雕刻着鹰击长空的图案很是精美。

    厅堂右手旁是岑江清的卧房,里面摆设很是简单,正中间是一张金丝楠木餐桌。旁边一张花鸟红木雕花拔步床,床上六个柱子,看起来虽然并不似普通闺阁小姐的拔步床热闹却也能看出其奢华,这床是岑江清娘亲的陪嫁。连蓬舟不好唐突了岑江清,也没有敢再往里面走。

    左手边是岑江清的书斋,名叫相思馆。书斋一般是文人骚客招待友人谈古论今的地方。只是比起一般文人书斋里面还有一些活物,比如招财的锦鲤与有好兆头的乌龟。

    岑江清这书斋几乎都是死物。和成套对称的厅堂不同,书房的坐具几案高低错落,临窗有一铁力木书案,书案后有一个扶手圈椅,椅子对面是一禅凳。书房内侧是一间小小茶室,书案对面是一个半空书架被丝帘盖住。

    书案上除了常见的笔墨纸砚,还有印泥,水滴笔筒笔帘和一株文竹。书案正上方有一副画,连蓬舟走进去欣赏那画。

    那画上画的是竹子与菊花。连蓬舟不由想起“夜深风竹敲秋韵,菊残犹有傲霜枝。”整个画面将深秋万物枯败以及竹菊的茂盛形成鲜明对比。岑江清的画哪怕是平生大字不识,对读书写字极其厌恶的连蓬舟看到也能想起来这两首诗中最为合适的两句话,来形容这画。

    画中有诗,诗中有画。

    连蓬舟看这画入了神,却忽然感觉到不对。这书斋里有一股香气和自己刚刚在那间破屋子里闻到的一样。

    他终于想起来这是什么香了,只觉得要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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