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悦沉默。
原本睡熟了的褚暄儿，在慕少煊怀里蹭了蹭。
不知是否是因为太吵了。
不忍打扰女儿睡觉，慕少煊噤了声。
车厢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彼此的心跳声极为清晰。
两个人的心，都宛若被人一刀一刀地分割。
说不清谁比谁更疼。
车辆驶入龙泽雅苑。
褚悦伸手去抱褚暄儿。
慕少煊没给她机会：“你脸色这么差，还是我送你们上楼吧。”
褚悦咬着下唇。
慕少煊干脆把话说开：“你认为我想知道，你躲得掉？”
褚悦心头一松。
是啊。
凭借慕家的权势手段，只要她人在国内，他想要知道她的行踪，她怎么可能躲得掉？
褚悦没有再挣扎。
她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段关系。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慕少煊抱着褚暄儿，褚悦跟在身边。
他驾轻就熟。
根本没问单元门牌号。
褚悦了然。
看来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他已经来过了，只是没有出现在她和喧儿面前而已。
褚悦心头又是一颤。
说不清是何种滋味儿。
上了楼。
褚悦输入密码打开门锁。
在玄关处换了鞋。
从鞋架上拿了双男士拖鞋，放在慕少煊脚下：“我哥的，你要是不想换就直接进来吧。”
慕少煊随意换了鞋。
跟着褚悦进门。
这段时间以来，他一直守在小区楼下。
每晚都睡在车里。
他很清楚她们母女二人的住处，只是一直没有出现。
他不想逼她。
可京城水深。
出了这次的事情，他不敢再不温不火。
是时候逼她一把了。
慕少煊抱着熟睡的褚暄儿，跟着褚悦进了儿童房。
房间整体布局是粉色的。
床头是乖乖兔的造型。
慕少煊把怀里的褚暄儿放到床上，温柔地给她脱掉裹在外面，属于他的西装外套。以及小姑娘自己的鞋子，给她盖好被子。轻轻取走她抱在怀里不舍得撒手的棒棒糖，放在她床边的小桌子上。
褚悦立在一旁。
看着他们父女二人，心底酸涩不已。
几分钟后。
慕少煊和褚悦退出房间。
褚悦下了逐客令：“慕先生，今天的事太感谢您了，家里乱，就不留您吃饭了。”
慕少煊低头凝望着她的眼睛，抬手摘掉眼镜，用力捏了捏眉心，胡乱将眼镜戴回去，嗓音沙哑得不成样子：“我不知道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走。不管你怎么说不认识我，但是我知道，你就是她。宝宝，你告诉我，你告诉我我哪里做错了？我改，我全都改，你别不要我。宝宝，我们的女儿都这么大了，你真的忍心看她没有父亲？我做错了什么，你告诉我，你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宝宝……”
他镜片的双眸，滑下两行泪。
温润如玉的五官。
紧紧绷着。
褚悦的心。
狠狠揪着。
他做错了什么？
他什么都没有做错！
是她！
是她没出息！
是她错了！
是她不争！
是她不配！
是她配不上他！
褚悦情绪一时间也绷不住了。
五年前的他。
天之骄子般。
温润儒雅。
博学广识。
自信阳光。
如今整个人都成熟稳重了好多，眉宇间总是氤氲着浓浓的愁绪。身上带着经久不散的烟草味，和她说话，声音哽咽又沙哑。
尤其是那两行泪。
直直砸进了她心里。
她喉咙干涩，心脏抽痛不已，眼眶止不住地泛红，狠着心，冷冷说道：“是，我就是齐梦妍。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是我不爱你了，我变心了。我失踪，我整容，都是为了躲你。慕先生，我们已经分手了。作为慕氏总裁，你身边不应该缺女人才对。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和喧儿，我早就和喧儿说了，她爸爸死了，她没有爸爸。所以请你以后，离我女儿远一点。”
句句戳心！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慕少煊的心，被她的话，一刀一刀地凌迟着。
疼得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双眸红透。
脖子耳根都跟着涨红。
额头上布满青筋。
喉咙似是被一只大手死死掐住。
好半晌没有发出声音。
几度哽咽。
许久之后才断断续续地说道：“你……你撒谎，你撒谎！我不同意，我不同意！我从来没有答应要分手，我没有答应。你不准，你不准和我分手，你不准！”
最后三个字。
他几乎是吼出来的。
褚悦心如刀割，双拳紧握，指甲刺激着掌心的肌肤，堪堪稳住心神：“分手这种事情，只需要一个人同意。慕少煊，你父亲风流，四处留情。你家里乌烟瘴气，我要是嫁过去，难保有一天，你会和你父亲一样，从外面带各种女人回来。我看透了，我不需要男人。我想要的，不过是孩子。我已经有孩子了，现代社会，去父留子比比皆是。遗传这东西很玄，我不想赌。请你立刻从我家离开，别吵醒我女儿。”
她其实想更狠一些。
干脆告诉慕少煊，喧儿不是他女儿。
可基因骗不了人。
凭慕家的手段，想查喧儿的身世太容易了。
她只能找那些莫须有的借口。
伤他。
她的心比他更疼！
但她很清楚，他们之间没有未来，没有可能。
断干净，才是为他好！
给他留机会，只会让他越陷越深。
五年。
她逃了五年，躲了五年，他还在等她。
她若不说清楚，不狠下心来，难道还要耽误他第二个五年，第三个五年？
她必须狠心！
必须！
慕少煊难以置信地摇着头。
不受控制地浑身发抖。
她撒谎！
她撒谎！
他不相信！
他不信！
猛地。
他一把将她拽到怀里。
用力地抱紧。
似是恨不能干脆将人揉进骨血里。
滚烫的泪落在她的肩膀。
晕湿她的衣襟。
宽厚的背脊抽动着。
隐忍地哭声在她耳边不听地搅弄她的心。
他在哭！
她双臂垂落两侧。
心底疯狂地想要抱着他，安慰他，哄他。
可她不敢！
她不能！
双拳紧紧握着。
全力用指甲掐着掌心的肉。
让疼痛迫使她保持最后一分理智。
他哭了好久，眼镜掉在她身后的地面上，哽咽着：“你骗我，你骗我，我知道你是在骗我。你知道，你明知道，你明知道我不是他。我和他，我和他不一样，我只喜欢你，我只爱你一个，我这辈子都只爱你一个。你骗我，宝宝，我求你，求你不要说那种话，我求你。你说，你说你爱我，你说你会，你会一直爱我，你骗我，你骗我。你不会不要我，你不会的，你不会……”
他情绪崩溃。
语无伦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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